「Life is about making decisions」这是读研期间设计模式的教授给我们留下的寄语，至今仍记忆犹新。无论是在工作中做架构设计，还是在生活的每一天我们都在不停地做着选择。然而直到经历这次炼狱般的装修前，我还未曾经历过如此密集，如此让人抓狂，甚至毫不夸张的形容是多到让人呕吐的选择。经历了将近一年的认知和实践，从当初的装修小白到现如今也只能算装修入门而已，只因装修这个行业水太深，记录这段经历只是让自己能够记住避免再次踏入坑里，同时也对装修这个事情和这个行业有一个思考。
装修第一件重要的事是什么？找装修公司或是设计，还是逛建材市场，都不是！对于第一次装修没有任何经验的人来说就是两眼一抹黑任人宰割的傻逼，找一个靠谱的第三方监理是第一要务，房子本身的空鼓、裂缝和门窗破损由专业的人帮你找出来，找开发商和物业撕逼，一旦装修过再找后账开发商和物业就不会再承认了。监理的作用更体现在整个装修的过程中，保证每个工种的规范施工，让你和装修公司的撕逼有了坚强的后盾，也让你日后住的更安心。其次一定要做好装修的规划和预算，如果毫无节制，那装修就是个无底黑洞，否则真的是「一入装修深似海，从此钱包是路人」。是找装修公司还是私人游击队，是选择全包、半包还是清包，是找独立设计还是装修公司的设计亦或自己设计，每个人根据自己的时间、预算和喜好等都会做出不同的选择。但有些经常容易出问题的情况可以尽量避免，比如找熟人装修，又比如全包装修，前者是杀熟你又碍于面子不好意思撕逼心里膈应，后者往往是低价吸引然后将你坑出翔，低价就意味着材料不会很好，装修公司的「全」字和普通人的认知是有差异的，项目经理的赠项总会适时的出现，更别说合同签订后提出任何个性化的新要求。我们选择了半包是折中的考虑，无论选择何种装修方式，如果你在意家里的每个细节，耗费时间精力是不可避免的，除非你心大、佛系、无所谓装修效果和质量。但是选择了传统装修公司的设计师，还是颠覆了我们的认知，本认为签合同前说话和和气气，拿了钱信誓旦旦说会跟踪项目各个阶段的设计，在开工后就出现了两三次就数月再也不见踪影。当初她很在意别人是否把她当作设计师，体现她设计师的价值，但其实她就是个销售，这是后来我见了太多的装修都是这样的才认识到这就是种套路。设计师往往会考虑美观、功能性，但也会忽视一些细节，设计实际落地操作时无法实施的事情时有发生，他们经常喜欢说的图纸上没有体现现场再定你就要留个心眼了。装修材料的选择是非常专业的工作，最好是选择一个靠谱的第三方陪签去帮助我们审核设计图纸和装修材料。装修材料有成百上千项之多，逐项核对是非常耗费时间和精力的事，而且涉及很多专业的知识普通业主很多不懂，陪签会结合图纸帮我们查找重项、有意的漏项以及可以节省的预算，核对尺寸和材料，提醒要注意的事项，这是非常有价值的。装修公司的半包只提供辅材和少数主材，如：电线、网线、腻子、乳胶漆、木器漆、石膏板、木工板材、黄沙、水泥以及底盒、护边条等各种小的辅料。电线是否低烟无卤阻燃，网线是否支持千兆，腻子是否防潮抗裂，油漆是否水性环保，板材是否E0环保等级，黄沙是否海沙等涉及问题太多，不一一历数。大部分的主材，如：瓷砖、橱柜、集成吊顶、门、木地板、订制柜子、灯具、中央空调、地暖等都需要业主自理。选择时涉及品牌、价格、环保、产品特性等多个方面考虑，听取陪签和监理的意见，加入一些装修群听取大多数人的意见都是推荐的做法。瓷砖首选广东砖，可以考虑大牌尾货性价比高，橱柜综合板材、台面、五金和品牌进行选择，集成吊顶扣板留意原生铝，灯具和暖风可以考虑网购性价比高，门和地板关注板材、五金和售后服务，灯具网购性价比高，空调和地暖主要看服务口碑以及品牌喜好。开工前，提前了解所属城市的装修市场分布也是必要的功课，杭城从南到北从西到东主要的装修市场我们都跑遍了，佳好佳、新时代、第六空间、恒大、亿丰、温州村、二轻、建华、月星、江南等各种规模档次以及家装节，装修很多东西都是订制的导致周期很长，比如中央空调、地暖、橱柜和部分需要考虑尺寸的电器都可以提前看起来，有些装修公司项目经理不会主动提前告知你，他们都默认你知道的，往往临时起意告知你某某该进场了，这些都需要你自己提前考虑协调好时间，否则会影响整个装修的进度。
不破不立，开工第一步从砸墙开始，调整空间布局优化动线、采光、通风。砸墙名义上是需要提前审批的，各个城区的严格程度不同，但有些红线不能碰，比如承重墙不可以动，这是会影响到居住安全的。新老小区或者邻居是否同意都是影响因素，不严格的小区往往都是付一笔钱给物业代办了，至今我都不清楚物业是否真的去相关部门做审批了还是私吞了那笔敲墙审批费。敲墙的通常都是游击队，按照12墙、24墙、拆旧难易不同报不同的均价，往往他们预估的2人2天工时往往1天就搞定了，打包价、砍零头、包清运是他们谈的常用技巧，这不禁让我想到了软件开发的工时评估。花钱消灾成了敲墙的潜规则，包括敲墙的垃圾清运物业也会像苍蝇一样盯着，借着小区保安管理进行私人垄断，威胁敲墙的游击队如果举报没有垃圾清运资质私自清运会被罚款，游击队也往往无奈就范。物业垄断涉黑已经是一个普遍的严重的社会问题，目前杭城打黑行动打击了他们的嚣张气焰，但恶人也会暗度陈仓，暗地里在做一些勾当也不得不防。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道理大家都懂，无论是一个建筑物或者是一个软件系统的架构，如果基础不牢都可能会导致日后无法预估的后果。装修中任何前一个工序的缺陷，都可能会影响到后面多个工序，甚至无论如何也无法再修复了，安装工说是油漆工的责任，油漆工说是木工的责任，木工说是泥工的责任，泥工说是开发商的责任，一条长长的甩锅链，这与软件系统里的bug又不谋而合。泥工新砌的墙要求平整饱满，需要拉筋挂铁丝网防裂，墙面不平可能会导致日后安装门窗的问题、瓷砖空鼓和阴阳角水平的问题、油漆工补腻子调整厚度等问题。说到这里我们家第一个无法修复的bug出现了，由于没有提前考虑到卫生间排气扇出风口打孔的问题，新砌墙把打孔位置封死了。于是我不得不想了其他的办法绕道厨房顶，但项目经理打孔又在没和我沟通的情况下自作主张只打了50和70孔，导致排100的排气管无法通过进入厨房，后期我又不得不通过加延长管和变径管的办法才把这个问题解决。我所理解的装修项目经理就是做协调沟通作用的，这个问题我觉得他难辞其咎。砌墙的过程还有一个小插曲，我们的本意是在砸墙的位置放订制落地窗，设计师的图纸上把砸墙和新砌墙的关系画错了我们也没有意识到，泥工就照图纸做了把落地窗的位置给封了，设计师和项目经理没人去现场监督，只能庆幸我们自己及时发现并返工调整，否则后期又是难以修复的bug，可见装修中协调沟通和责任心是多重要，只可惜你花了钱以后还是只能靠自己。新墙砌好后是水电进场了，水电可能是工期最短的工种了，隐蔽工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会影响到你日后生活的安全和便捷，设计师只会按照常规帮你设计插座位置，你还需要综合自身的生活使用习惯、参考橱柜的设计和一些特殊需求比如AP，对插座、面板、灯具位置进行合理规划。水电管线开槽，强弱电避免交叉、信号屏蔽、电走地水走天、电高水低等基本规范必须要遵守，但是需要什么特殊电器和特殊回路设计装修公司是不会给你考虑的，就因为提出阳台独立回路的要求还被水电工鄙视过，关于总开的大小是用40A还是63A监理和项目经理还在群里大吵一顿，装修公司不谈原理讲道理就是说不按他们所谓的规范就以后出问题不负责任的屁话。其实关于电线和空开漏报的知识并不复杂，利用初中的电流、电压和功率的知识就可以解决，几平方线可以承受多少功率的电器，某个回路的空开选多少安培的，都是可以查到或者估算出的，去中大元通这样的卖电线的和施耐德这样的卖空开漏保的淘宝店都有相关知识的介绍，花点时间和耐心研究下就可以搞定，也不会被装修公司牵着鼻子走，甚至导致日后电器带不动或者这里那里没有插座的情况。水电阶段有很多问题需要注意，否则后期问题也会不断放大，甚至无法挽回。我们遇到的问题包括，网线不按合同6类非屏蔽给我换成了超5类，如果不及时发现否则影响日后网络升级，花洒进出水口不平最终导致花洒无法正常安装，智能马桶插座给设计到了花洒一侧，要求整改后又是一拨神操作给开槽到了被马桶挡住的位置，水管走顶打孔位置不合理导致中央空调管道无法通过，中央空调管道不得不改道进而导致我最后悔也是这次装修最大的bug。另外，在天上走管线还可能影响到吊顶的设计，是石膏板还是石膏线和管线粗细有关，进而影响到石膏线宽度和空调出风口下挂高度。增加插座数量，前置净水器水管改道都是项目经理增项加钱的借口，只接受一些如空调外机线、全屋网格布、大理石铺设、电表箱移位等合理的增项，严词拒绝非主动增项，没做的减项也坚决要回来。钱要花在刀刃上保证安全提高生活质量的才有意义，比如空开使用单片带漏保的、合理的布局AP保证网络信号等等，最后特别提醒要装智能开关的记得开关盒里预留零线。电工退场泥工再次进厂，涉及到和多个工种、商家的衔接，比如木工、中央空调、美缝、橱柜、吊顶等，问题是鳞次栉比、前赴后继。泥工师傅号称几十年工龄，人品也还好，但手艺着实让人不敢恭维，手工开孔和切砖一不小心砖就废了，也许人家是不拘小节切出的边缘都像狗啃的一样，还有什么阴阳角不水平，大理石敲破了，二十多处空鼓之类都是小问题了，关键是中央空调还没有开槽布排水管的情况下他就把墙砖全贴完了，最后不得不将排水管穿墙改道，但是贴瓷砖的墙面还是没有摆脱大面积空鼓重贴的厄运。曾经一度我开始怼那个老师傅，我说「你们也算是手艺人，技术上难道不应该追求完美么」，也许我们真的对做一件事的认知差别太大，人家也许只是把这当作糊口的工作，认为60分就够了。中央空调打孔位置是我所做的最糟糕的决定，但也是在之前一错再错的情况下做出的最无奈的选择。在封污水管之前，如果你对于噪音比较敏感，最好使用阻尼片和隔音棉将管道包一下。确认瓷砖没有空鼓的问题后，就可以安排美缝了。由于找的美缝工人太没责任心三番五次放鸽子，一怒之下我们决定自己做了。一是这件事情没太多技术含量，稍微留意下温度、力度，熟能生巧，二是自己可以合理协调时间不会耽误工期，三是省钱，四是自己做的东西质量有保证，即使出问题自己也心里有数问题在哪。如前面包隔音棉、美缝，其实装修后续过程很多如燃气热水器管道包隔热带、打玻璃胶、开荒保洁、压水晶头、批腻子修补油器裂缝等等我们都自己做过，其实很多事情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难，也许只是你没逼自己一把还不知道自己有哪些潜力。另一方面如果事事都受制于他人，可能要等待的时间会更久，整个装修的时间难以控制，但前提条件是这些事情基本不是包含在半包项目里。泥工结束后木工进场，如果木作不多这个工种时间也相对较短。留意下是否该用轻钢龙骨的地方给你用了木龙骨，柜子背后防潮纸是否垫了，吊顶回字形是否给你少做了一边，抽屉、把手、挂衣杆是否合理。木工退场油漆工进场，找平腻子、光面腻子、底漆、面漆，前前后后将近十道工序，做好心理准备这个是漫长的过程，腻子不匀导致的气泡、锈点、湿度小、风吹、热胀冷缩、磕碰等原因都会导致需要油器修补，每次等待油漆工批腻子和补油器一套工序下来至少耗时一周，久病成医最终索性自己动手修补也是无奈之举，因为自己操作也就最多大半天的功夫就搞定了。面漆结束后，厨房、卫生间和房间里的多道工序就可以同时开工了，统筹安排时间全靠你自己安排了。燃气管道、燃气热水器、集成吊顶、集成灶、橱柜、台面、水槽，厨房的顺序通常是这样的，集成吊顶、花洒、淋浴房、智能马桶、浴室镜柜，卫生间的顺序如此，房间基本的顺序是柜门、地板、房门、门吸，阳台的洗衣柜、晾衣架等。一笔带过不代表这些没什么问题，反而安装阶段是问题爆发的重灾区，尽量所有的安装都当面盯紧，没有问题的安装基本是不存在的，一方面不少工人没有那么有职业素养，二是即使紧紧盯着也不能保证由于你的无知但其实是有问题的情况。装修接近尾声，剩余的工作主要是灯具、五金、插座、开关、AP、电视网络面板、龙头、下水、水晶头等安装，做完开荒保洁，然后是窗帘安装和家具家电进场，最后做环境治理。
直到今天终于有时间记下这笔流水账，现在看起来的云淡风轻，都是因为当初经历无数痛苦的洗礼。我愿意相信人心我本善良，但装修这个行业刷新了此生我人生三观的新高度，至今仍心有余悸，难以想象这些从业人员整天面对充斥套路的环境是否已经麻木了。这次装修经历有遗憾，也有成长，但我仍无法保证自己再经历一次不再会碰到类似的问题，这就是装修行业。回首这段装修经历，上千项注意事项把人逼到恶心呕吐的地步，我们并不想成为每天给自己找茬的自虐狂。曾经我也曾怀疑自己是不是要求太苛刻、太较真、太过于追求完美，才会觉得这个过程如此的痛苦难捱。直到我在一个装修群里看见大家基本都是同样的观点，我才意识到这行业整体的人员素质不高，而且本身商场就充满尔虞我诈，就会让人感觉无论装修公司、商家、网店都充斥着套路。原本觉得装修应该是一件幸福的事，自己动手把家一点点实现自己想象的样子，是一个充满希望的过程，但回想起来如果不是投入了如此多的时间和精力，不敢想象这个过程会失控成什么样子。我们是得有多么人傻钱多心大，才能容忍自己掏钱买别人的天马行空和放飞自我。另外一个感受这是个不太重视时间和效率的行业，动则一个月的工期真的让人很抓狂，这是与某些政府官僚机构可以一拼的行业，只想说一句望善待时间。之前谈过汽车行业痛点多多，但相较于装修行业只能说是小巫见大巫了。项目经理这个角色在装修过程中是至关重要的一环，一方面是业务能力他是否能够起到真正的协调沟通的作用，另一方面他是否有责任心把每一项工作实实在在的落地，是不是又感觉到和软件行业的项目经理如此相似。有些互联网人在尝试着用一些办法改造着这个行业，比如设计工具、装修流程整合、监理等方向。但互联网家装企业的跑路潮证明了这个方向是个失败的尝试，如果传统的家装企业都无法做到质量保证，那盲目的追求低价也是找错了痛点。基于web的设计工具只是个切入点，但很多人反馈这是个普通用户用不好，专业设计师觉得不如CAD专业的东西，他们最终的目的还是希望把材料供应商、装修公司、设计公司等聚集在工具平台上，以设计图纸为依托吸引消费者围绕周边下单，工具产品寻找变现渠道无可厚非，但这个痛点着实不痛。装修流程整合，以3D全景设计体验为切入口，把装修流程过程整合，但从网络了解到实际落地效果不尽如人意，最终就是一个互联网装修公司的马甲。监理行业是唯一我觉得不错的切入口，帮助装修业主减少时间、精力和金钱的损耗是实实在在的痛点，但由于陪签和监理都是需要重人力成本投入的，毕竟资深而又有责任心的专家就那些，而且时间有限，很难快速复制扩张。装修是个漫长的过程，如何利用互联网快速解决装修这个慢速的问题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但海恩法则告诉我们「再好的技术、再完美的规章，在实际操作层面也无法取代人自身的素质和责任心」，无论上述提到的设计师、装修项目经理、商家销售、施工工人、监理，都是这个行业在做具体事情的人，如果人的素质和责任心没有明显的提升一切都还无从谈起。
